2018年凱金能源折戟IPO后，不到一年時間再次申報材料，此次卷土重來有何底氣？此前被證監(jiān)會提出的問題有沒有得到改善，是否又暴露了新的問題？
每經記者 歐陽凱 實習編輯 湯輝
2018年7月上會被否后，東莞市凱金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依然未放棄IPO，時隔不到一年的時間，悄然換成“廣東凱金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凱金能源）卷土重來，于近日再次向證監(jiān)會遞交了招股說明書（申報稿，以下簡稱招股書）。
有意思的是，不僅公司名稱前綴從東莞變成廣東，凱金能源的總資產在過去一年暴增了17億元至24.17億元，此次募資規(guī)模也相應擴大，計劃募集資金25億元，比前一次申報IPO時擴大了三倍，其中23.85億元用于年產6萬噸高性能鋰離子電池負極材料及研發(fā)中心項目，剩余1.15億元用于補充流動資金。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研究發(fā)現，此前被否時，證監(jiān)會指出凱金能源存在的問題包括過度依賴寧德時代（300750,SZ）；產品銷售價格逐年下降，毛利率持續(xù)波動；應收賬款增長較快；委外加工費及相關運費金額占成本的比重較高等，對于上述這些問題，新的招股書中做了更多的解釋。但舊患未除，新的問題卻接踵而至，招股書暴露了公司倒賣原材料謀利等情況，這些問題或將成為凱金能源IPO新的“絆腳石”。
2018年5月成立的大客戶
自2017年以來，隨著市場上人工石墨的原材料價格突飛猛進，凱金能源“悄然”做起了銷售原材料的生意。
根據招股書，2016年、2017年、2018年，凱金能源主營業(yè)務收入分別為2.17億元、4.22億元和10.45億元，分別占營業(yè)收入的比重為100%、91.91%、82.99%；其它業(yè)務收入在2016年為0，但在2017年、2018年分別增長到3711.47萬元、2.14億元，分別占營業(yè)收入比重為8.09%、17.01%，其他業(yè)務收入系公司銷售原材料所形成。
不過，對于該收入，凱金能源在2017年和2018年卻做了不同的會計處理。據其招股書，2017年度，凱金能源非經常性損益2832.09萬元，系由原材料銷售所形成，因當年原材料價格漲幅較大，具有特殊性與偶發(fā)性，基于謹慎性原則，公司將該部分收益計入非經常性損益；但2018年，公司利用采購渠道的優(yōu)勢，將部分原材料銷售作為常規(guī)業(yè)務，相應收益則計入經常性損益。
一位會計師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一般來說，如何判定是經常性損益還是非常性損益，要看與公司經營業(yè)務有無直接關系，即便與正常經營業(yè)務相關，但如果性質特殊或者是偶發(fā)性，那屬于非經常性。從業(yè)務來看，原材料銷售是與主業(yè)息息相關，但原材料價格上漲具有偶發(fā)性，這其中的判定十分關鍵，如果后來公司把原材料銷售當作常規(guī)業(yè)務去處理，那也可以列為經常性損益，畢竟也有同時做原材料銷售的企業(yè)，還是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是否有穩(wěn)定的客戶等。
招股書顯示，報告期內，凱金能源前五大客戶占營業(yè)收入的比例分別為80.29%、64.52%和71.81%，尤其是在2018年，首次出現了一家名為湖南普陽建材貿易有限公司的企業(yè)，為凱金能源該年度的第二大客戶，銷售金額1.58億元，占比為12.57%，銷售內容顯示為原材料，而其它客戶的銷售內容均是人造石墨、復合石墨。
“本身凱金能源就是做負極材料的，賣原材料一般都是賣給同行競爭對手，但同行畢竟有顧慮，這就有點像比亞迪獨立對外銷售動力電池，其它車企要用比亞迪的動力電池肯定也是有顧慮，所以賣給貿易公司，再由貿易公司賣給同行或競爭對手，可能是一種相對折衷的方法”。有業(yè)內人士向記者提出了自己的理解。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查詢工商登記發(fā)現，湖南普陽建材貿易注冊資本為1000萬元，但成立時間十分短暫，成立日期為2018年5月31日，主要經營建筑材料、水泥等五金產品的銷售以及石油焦、針狀焦、鋰離子電池的加工、銷售及相關技術咨詢等。對此，記者致電湖南普陽建材貿易，一工作人員接聽電話并向記者確認了公司的身份。但對于記者所提出的問題，工作人員則顯得有些不耐煩，未予回答便掛斷了電話。
湖南普陽建材貿易公司多少顯得有些神秘，成立半年多不僅一躍成為凱金能源2018年的第二大客戶，更是位居其應收賬款第一大客戶。在凱金能源2018年應收賬款金額前5名客戶中，湖南普陽建材位居第一，其對應的期末余額為3168.68萬元，占應收賬款余額比例為11.6%。
但凱金能源在招股書中強調稱，應收賬款前五名客戶主要為長期合作且規(guī)模較大的客戶，且賬齡大部分在一年以內，公司經營活動不存在單一客戶應收款項難以回收所帶來的重大不利影響。
一位不愿具名的券商投行人士則告訴記者，一般而言，發(fā)行人在報告期內，其他業(yè)務收入占營收比重增長較快，是證監(jiān)會重點關注的問題，比如說是否有突擊增加利潤嫌疑、存不存在利益輸送等。此外，剔除兩個多億的原材料銷售收入，凱金能源2018年的業(yè)績又有多少，這是值得關注的地方。
據招股書，2018年公司其他業(yè)務收入為2.14億元，其他業(yè)務成本為1.76億元，其他業(yè)務收入也就是原材料銷售為凱金能源帶來了超過3800萬元的毛利潤。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賣原材料除了給公司營收、利潤帶來了增長外，似乎也緩解了此前公司過度依賴寧德時代的擔憂。
記者注意到，去年證監(jiān)會在否決凱金能源上市時，曾指出其對寧德時代的嚴重依賴。此次招股書顯示，報告期內，其對寧德時代的銷售收入占公司當期營業(yè)收入比例分別為63.37%、48.83%和45.57%，呈現不斷下降的趨勢，但其中一大原因便是2018年凱金能源增加了湖南普陽建材的1.58億元的銷售原材料收入，稀釋了不少比例，使得凱金能源對寧德時代的銷售收入占營收比重看起來在減少。粗略測算，若剔除銷售原材料業(yè)務的收入，2017年和2018年凱金能源對寧德時代的銷售金額占比分別為53.1%、54.91%。
競爭對手的子公司為其代工
原材料價格的上漲雖然為凱金能源開辟了新的業(yè)務收入，但也導致了凱金能源近三年的毛利率不斷下滑。根據招股書，2016-2018年度，凱金能源負極材料毛利率分別為33.52%、28.39%和23.54%，呈逐年略降態(tài)勢，其原因為主要受加工費用及相關運費、焦類原材料采購價格上漲所影響。
不僅如此，凱金能源近三年的毛利率還遠遠低于可比公司的行業(yè)平均水平（34.19%、31.01%、30.05%），且與行業(yè)平均水平的差距在不斷拉大。與此同時，凱金能源的產品銷售價格也在不斷下滑，以復合石墨為例，2016年、2017年、2018年的銷售單價分別為5.51萬元/噸、4.61萬元/噸、4萬元/噸，呈現不斷下降趨勢。
在2018年7月上會時，證監(jiān)會發(fā)審委就要求公司解釋毛利率低于同行業(yè)水平的原因及合理性；新能源汽車補貼政策變動對發(fā)行人財務狀況及經營業(yè)績的影響等等。
上述券商投行人士稱，凱金能源毛利率低于同行業(yè)平均水平，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在這個行業(yè)的競爭力，再結合產品銷售價格持續(xù)下降以及新能源補貼退坡的政策環(huán)境問題，那么證監(jiān)會自然會擔心其未來持續(xù)盈利能力的問題。
對此，凱金能源在此次招股書中解釋稱，隨著公司自有石墨化加工產能達產以及通過研發(fā)對原有焦類材料進行技術升級，將有效緩解成本上漲對毛利率的負面影響，預計在未來經營環(huán)境未發(fā)生重大變化的前提下，公司仍將具有較強持續(xù)盈利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凱金能源還需要競爭對手代為加工。根據招股書披露，郴州杉杉新材料有限公司是其主要的石墨化加工商，2016年、2017年分別位列凱金能源前五大供應商之一，其中2016年為第二大供應商，交易金額3258.32萬元，占采購比例20.19%；2017年為第四大供應商，交易金額為2629.26萬元，占采購比例7.22%。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郴州杉杉新材料有限公司是寧波杉杉旗下公司，系凱金能源的直接競爭對手，兩者都是負極材料人工石墨的生產商，且都是寧德時代的供應商，在2018年的負極材料出貨量排名中，寧波杉杉位居行業(yè)第二，而凱金能源位居行業(yè)第四。
針對此，凱金能源表示，此前由于石墨化固定資產投資較大、能耗較高，負極材料廠商通常不會布局石墨化加工生產線，主要通過委托加工進行石墨化生產。
但也有業(yè)內人士提出質疑稱，凱金能源依靠競爭對手寧波杉杉旗下公司來進行加工，若凱金能源對寧波杉杉的市場地位構成了威脅，那么后者是否還會向前者提供代工服務，從這一點而言，凱金能源面臨較大的經營風險。
對此，凱金能源解釋稱，石墨化委外加工不屬于公司最終產品加工過程中的核心環(huán)節(jié)，原因系：石墨化的加工工藝較為成熟，不存在較高的技術壁壘；國內從事石墨化生產的企業(yè)數量較多，選擇很多，不存在少量企業(yè)壟斷石墨化技術與生產供應的情形。
針對湖南普陽建材公司的背景及公司突擊銷售原材料、競爭對手子公司代工、技術專利發(fā)明弱于競爭對手等問題，《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向公司發(fā)送了采訪提綱，但截至發(fā)稿，未能獲得回復。
